姚夜辰

-职业电影编剧-业余同人写手-

中元节活动——《华丽的白影》(華麗なる白い影)


中元节活动文——

華麗なる白い影

作者:姚夜辰

 

万表铁平X直江庸介

 

薄云随风流淌,露出星光点点。

睁开眼睛的那一刻,抬头正好望到窗口外那一方夜空,三颗星连成一条直线,是猎户座的那条“腰带”。白纱窗帘在洞开的窗前被风吹动,时不时拂在直江庸介的脸上。

刚才做梦了——噩梦。

梦中有个阴影俯身在床边,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,直江想挣扎,想推开它,想……可在梦中,他除了睁大眼睛之外别无他法。胸膛里的心在剧烈的跳着,因为直江见到的那张脸上只有一个血窟窿,五官全无的男性的脸。那鬼影的下颌处露出一排森森的白色下牙,鼻子和脑袋像是被砸烂的核桃,有脑浆、浓血,从下颌滴落在他脸上。直江惨叫一声,从噩梦中挣脱。

平息了恐惧,直江把视线转移到墙上挂着那把猎枪,就着床头灯光打量着。那是柄双管散弹猎枪,木质枪托上有着岁月的痕迹,是他几天前从拍卖会上购入的。要说夜夜见鬼这件事,恰巧正是从得到这把枪之后开始的。

直江想死,是真的。

直江庸介身为医生,却患上了无药可医的绝症,与其天天被死亡的阴影追赶,他更宁愿飞身扑进死神的怀抱。但如何可以确保自己立即身死,又成了难题。所以直江报名加入了猎枪俱乐部,终于取得持枪证的那天,他便着手准备购入一柄送自己上路的猎枪。

直到直江在拍卖会上,第一次看到了这柄中古枪,便一见钟情了。总有种隐隐的亲近感,像是冥冥中的召唤,告诉他死亡近在咫尺。

然而,把枪真正带回家以后,直江又犹豫退缩了。

直江怕死,也是真的。

死亡在招手。

他却在抗拒。

自从这柄猎枪进入直江家门之后,他在每一次求死的恍惚中,总仿佛见到一个鬼影,打着赤脚,悄无声息地在家中徘徊游荡。

“见鬼了。”直江低咒一声,翻身再睡。他打算等天亮以后,去追查一下这柄枪的来历,究竟这只鬼从何而来,直江想,他必须和它聊一聊。否则还没病发身亡,自己可能先要被活活吓死了。

 

两天后,直江医生的办公桌上放着从拍卖会主办方处寄来的致歉信和一本书。

信的大意是:由于失察,致使这柄猎枪在没有调查清楚来历之前就流入了拍卖市场,这柄枪的确有一任主人曾用它吞枪自尽——万表铁平。这位万表先生便是万表家族的第三代长子,作为华族,在历史上有一定的知名度。这样重要的事情,竟然疏忽调查,拍卖行愿承担责任,若果因此令直江先生感到不快,本拍行随时愿意退款,并进行经济赔偿。

那本书,是直江庸介在了解到那位“烂面鬼”的身份后,购入的一本名叫《华丽一族》的读物,书中记录了万表铁平此人的生平事迹,直到他吞枪自尽那一刻,故事才画上句号。

一口气独罢,直江长长的呼出胸中闷气。

这个万表铁平,还真是个倒霉鬼,他暗自评价。

在二战后的日本大发展时代,经济金融界大刀阔斧地改革中,万表铁平这样一个年轻有才华的实干家,却被表面光鲜背后龌龊的家族绯闻缠绕住,最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上了破产自尽的绝路。

“比我还要惨多了,这家伙,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惨的人,那我感觉就好多了,真是的。”直江揉揉太阳穴,轻笑出声,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一张张照片展现在眼前。

——是万表铁平其人。

竟然,长得这般……有模有样的吗?!直江定睛去看。相中人是万表家族合影、是炼钢厂的视察照片、是从少年到青年时期的不同照片,虽然都是黑白的,但相中那张脸上有着目光坚定的眉眼,有个直挺的鼻梁,有个紧绷的嘴角,有条清晰的下颌线……直江错愕,他无法把相中人和家中那枚“破核桃”联系在一起。

“真可惜。”他感慨。

 

这晚,直江回到家中,放下钥匙、皮包等杂物,便径直走向那柄猎枪。他把它从墙上摘下来,端在手中,细细观察,轻轻摩挲。直江忍不住要去想象,用这柄枪自尽后自己的面容会否和那位万表铁平一副德行,那还真是令人不愉快的画面。

当他把没有子弹的枪膛举起来,透过准星瞄准的时刻,直江再次见到了那缕冤魂——万表铁平。

只是这次大不相同,冤魂有了面目五官,和照片上那位如出一辙。

“啊!万表先生。你好。”

“……你好。”它说话了,“你见得到我?”

“一直。”

“…………不好意思,打扰你了。”

一人一鬼,对视半晌,忽然都笑了起来,情况略微怪异。

 

日子一天天度过。直江的病日渐加重,但心情却越来越轻松。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恋爱了,和一缕魂。

跨越了时空的阻隔,生死的界限,奇妙的,不可思议的,他觉得自己就要不能满足于只和铁平聊天了。是的,他们已经从“直江先生”和“万表先生”发展到直呼“庸介”和“铁平”的关系了。

直江想要碰触,想要更多,而不是在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时候,看到铁平那张充满了难过又无可奈何的脸。他不满足于自己端着酒杯和轻飘飘的影子一起看电视,不满足于回家时那道在黑暗中独自徘徊等待的影子。他想要……

直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

有一天,他问他:“死是什么感觉?”

“绝望的感觉,因为没有希望了,想要结束痛苦。然后就砰——的一下,之后,便是长长久久的孤独。”铁平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墙壁,远远望到那一座山那一棵树,回到了那一刻。

“你怕过吗?”直江晃着酒杯又问。

“怕。”他答,“当然怕,当时在发抖,我以为是因为冷,那时是冬天,刚下过大雪。现在想来,兴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才抖成那样的。”

“疼吗?”直江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猎枪,“瞬间就死了还是很疼?”

铁平看了看枪,又看着他的脸,沉默半晌才幽幽开口。

“……别试。”

“为什么?”直江追问。“特别疼?”

铁平移开目光,盯着地毯上的一个点,轻声说:“……你长得这样清秀,死相太惨,可惜了……”

闻言,直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暗忖道,这人真有趣,明明他自己符合那句话。

“听我的,别试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痛是撕心裂肺的。

直江不想再承受。

最终的那天,支芴湖中心一艘摇摆的孤舟,是漂泊在人世的灵魂寻找归宿。

直江庸介怀抱猎枪,侧身一跃。

 

从此,世上少了一个医生,雾气弥漫中的支芴湖上多了一道白色的影子。

华丽的。

白影。

 

-故事终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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